程绍铭律师 我童年时候的家，是在云南省昆明市西山区昆明电机厂。昆明电机厂周边，还有另外两家工厂，一家是云南冶炼厂，一家是昆明电缆厂。这三家工厂都位于昆明西边且依山而建。昆明的地势是一个高原盆地。清代名士孙髯翁在他的号称天下第一长联大观楼长联中，有：“ 东骧神骏，西翥灵仪，北走蜿蜒，南翔缟素”的诗句，描述的就是昆明东南西北四座山的神态。高山和滇池，造就了举世无双的春城昆明。我的成长和我的童年，自然和昆明的大山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。 我童年的时候，跟我父母住在一个12平方米的屋子里。这个屋子有两张床，一张书桌，一张饭桌，一个衣柜和一个橱柜，这就是我们家全部的家当。这个屋子即是卧室，也是客厅、餐厅、书房和厨房。我在这个“多功能厅”里边一直生活到12岁。这个“多功能厅”自然没有有卫生间和浴室。我们家住的整栋楼只有一个公共卫生间，要洗澡的话，就要去单位的洗澡堂。 童年时最快乐的时光，包括上山采杨梅，捡蘑菇（当地人称为“捡菌”），看露天电影，和到洗澡堂里边去洗澡。记得山里有一种花叫杜鹃花，开花的时候，把整座山映得通红，所以我们也把这种花称为映山红。映山红开花的时候，我们这些小孩也就开始往山里钻，摘摘野果，拾拾杨梅，喝喝山泉，捡捡松球，大山给了我们这些小孩无穷无尽的乐趣。所以，我觉得我们这些依山长大的孩子，或多或少都带有一些大山的性格，即粗旷而又朴实。 爬山出了一身大汗以后，我们小孩子就会约着去单位的洗澡堂去洗澡。当时这三家工厂每家都建有几个大的公共浴池。这些公共浴池一般都有十几个淋浴的喷头，外加一两个大的热水池。工人们下班以后，可以在热水池里边泡一泡，然后再去冲凉。而这些热水池，也就是我们这些小孩嬉戏打闹的最佳场所。 洗澡堂的门票是五分钱，当时洗澡也很简单，没有什么淋浴液、洗发水、护发素，我们只有一块肥皂和一条毛巾。热水池的水温一般比较高，所以我们也不敢一下子跳进去，一般是坐在池边先把脚放进去，然后身体一点一点地向池子里边挪。 我们一旦适应热水池的水温以后，热水池马上就变成我们的游泳池。因为热水池水不深，我们可以尽情地在水里扑腾打闹。也可以玩闷水和捉人等各种游戏，弄得池子里水花四溅。只要有我们在，洗澡堂里边往往充满了我们这些小孩的笑声和尖叫声。我们一般会晚玩到手指头被泡得发白，起很多皱褶，才恋恋不舍地离开热水池去冲澡。 洗完澡以后，不但全身发热发烫，人也会特别饿。这个时候，如果有钱的话，还可以花一毛五分钱买一瓶桔子汽水，或者多加二两粮票买一碗小锅米线。没有钱的话，就等着回家吃饭。洗完澡以后的那顿饭，一般会吃的特别的香甜。晚上该睡觉的时候，因为我们已经在外面“疯”了一天，所以一靠枕头，就马上进入梦乡。 现在在美国长大的孩子，一出生就生活在大房子里边，进出是汽车，玩的是各种玩具和电子游戏，跟自然接触的也越来越少，他们也就很难体验到我们儿时的种种乐趣。 如果鲁迅的童年有过百草园的话，那我的百草园就是那些绵绵起伏的大山，那片郁郁葱葱的森林，和那个充满小孩笑声和尖叫声的洗澡堂。